一辆越野车在戈壁滩上腾起黄尘，轮胎疯狂打转，漂移划出刺眼的弧线——镜头对准的，不是自然奇观，而是地上由碎石拼成的五个大字：“为人民服务”。这段视频在2025年10月引爆网络，主角是网名“新疆平头哥”的张某龙与同伴李某。他们用一场“炫技”，踩碎了公众对公共符号的敬畏。

哈密戈壁上的这处航标，原是上世纪空军训练留下的导航标识，历经数十年风沙，早已超越军事功能，成为一代人精神记忆的坐标。而今，它被当作漂移场地，地表草皮撕裂，结构受损。官方迅速介入，林草部门立案调查，第三方勘测完成取证，处理结果待公布。与此同时，有网民驱车两千公里前去修复字迹，用行动写下另一种答案。

这不是孤例。2025年4月，西藏嘎瓦龙雪山被曝遍地垃圾，火锅底料冻结在雪地；2024年，秦岭核心保护区屡遭非法穿越，生态伤痕累累。这些“打卡”行为共享同一逻辑：以极限之名，行破坏之实，换取流量红利。平台算法推波助澜，将违规冒险包装成“勇敢”“自由”，诱导更多人效仿。当个人表达披上表演外衣，公共空间便成了牺牲品。

有人辩称，戈壁荒滩无人管理，何来破坏？但“无人区”不等于“无责区”。第三次全国国土调查明确该地为“其他草地”，受《草原法》保护。更关键的是，五个大字承载的集体记忆，使其具备超越土地属性的文化价值。它不属于某个人，却属于所有人。将其践踏为背景板，实则是将公共精神私有化、娱乐化。

法律能划定底线，但无法完全守护尊严。当前处罚或仅限罚款与生态赔偿，力度难与象征损失匹配。真正需要建立的，是一套识别、认定与保护“非文物型公共地标”的机制。类似哈密航标这样具有历史意义却未列入文保单位的场所，正大量存在于城乡之间，处于监管盲区。此次事件应成为推动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将其纳入评估的契机。

平台也必须担责。那些鼓吹“越野无界”“挑战禁区”的内容，不应畅通无阻。算法推荐不该只计算点击，更应识别风险与价值。对破坏性内容限流、追责发布者，不是限制自由，而是维护公共秩序的基本底线。

当一个人在“为人民服务”五个大字上漂移时，他碾过的不只是草皮，更是社会共识的底线。我们允许个性张扬，但不容许以集体记忆为代价的炫耀；我们鼓励探索自然，但拒绝将荒野当作秀场。真正的自由，从不是“我能做什么”，而是“我该做什么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