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手脏归脏，但心是干净的！”

面对外商价值千万的合同丢失和无端的怀疑，59岁的环卫工张福来别无选择，只能硬着头皮顶着40度高温，徒手翻遍散发恶臭的垃圾堆，只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。

可谁也没想到，当他真的找到那份合同后，这场全城关注的“善行”，却是一个巨大阴谋的开端。

01

张福来总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像块湿透的柴，扔进火里烧不旺，还呛得人难受，冒出的每股烟都带着穷酸味儿。

59岁了，别人这个年纪早该在家逗孙子、听广播，可他每天凌晨3点半就得爬起来，蹬着那辆吱吱作响的旧三轮，准时赶到“星际商贸大厦”的后巷。

他是个环卫工，干了半辈子脏活累活。

“星际商贸大厦”，名字多响亮，周围几公里最高的大楼，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。

但后巷却是这栋楼的“隐秘角落”，藏着所有不想让人看见的脏东西。

饭店的泔水、公司的废纸堆，还有数不清的垃圾袋，混杂着奶茶残渣和廉价香水的味道。

这就是张福来的“地盘”。

他家住在四环外一个叫“老石巷”的破旧小区，房子是40年前盖的，没电梯，住五楼。

老伴儿三年前得了一场大病，命保住了，但身体彻底垮了，走几步就喘，药瓶子比家里碗还多。

儿子张浩在一家小物流公司跑业务，工资勉强糊口，娶了媳妇生了个儿子，日子过得紧巴巴。

小孙子是张福来的心头肉，5岁了，刚上幼儿园，长得虎头虎脑，可惜体弱，隔三差五就发烧咳嗽。

每次去医院，看着账单上那一串数字，张浩两口子的脸就像被霜打蔫的黄瓜。

所以张福来不敢停下来歇。

一个月3500块的工资，他留600块给自己吃饭，剩下的一半给老伴儿买药，另一半悄悄塞给儿子。

他跟老伴儿说：“单位效益不错，最近发了个小奖金。”

对儿子他说：“我和你妈花不了啥，这钱你们拿去给孩子买点好吃的。”

他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，心里却觉得踏实。

他觉得自己像个修鞋匠，家里哪儿破了，他就用这把老骨头去补。

他的工作就是清空后巷的垃圾桶，再用大扫帚把地面扫得一尘不染。

夏天，泔水的臭味混着热气往上扑，熏得人头昏脑涨。

冬天，地上的水冻成冰，他得拿铲子一点点凿。

同事老王老说他：“老张，你傻乎乎的，扫那么干净干嘛？老板会多给你一分钱？”

张福来只是憨憨一笑，手里的扫帚挥得更起劲了。

他有自己的道理：人活着，得对得起这份工钱，扫地也得有个扫地的样子。

就像他常跟孙子说：“碗里的饭得吃干净，不能浪费。”

这天，他正低头扫地，一辆锃亮的黑色奔驰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后巷口。

车上下来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，是大厦里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，姓周。

“张师傅，来根烟。”周老板递过来一根高档烟。

张福来吓了一跳，忙摆手：“别别，周总，我手脏，怕弄坏了。”

“拿着吧。”周老板硬塞给他，自己点上一根，皱着眉看着后巷。

“张师傅，你说人跟人咋就差这么多呢？”周老板冷不丁冒出一句。

张福来愣了，挠挠头不知怎么接话。

“我公司里那些大学生，一个个看着光鲜，干活尽耍小聪明。”周老板吐了个烟圈，“倒是你，张师傅，在这又脏又累的地儿，干着最不起眼的活，却比谁都让人放心。”

张福来被夸得脸红，支支吾吾说：“我……我就是个扫地的，干好本分就行。”

周老板笑了笑，把烟头扔地上，踩灭后捡起来，丢进张福来的垃圾车。

“张师傅，下个月我私人给你加400块工资。”

说完，他拍拍张福来的肩，转身上车走了。

张福来攥着那根没舍得抽的烟，愣了好半天。

400块，够孙子看几次病了。

他抬头看看天，觉得今天的天好像比平时亮堂了点。

02

日子像流水一样，转眼到了七月下旬。

“三伏天”来了，热得像要把人烤化。

天气预报天天喊高温红色预警，温度直奔41度，街上热浪滚滚，知了叫得像在喊救命。

张福来的后巷，成了热浪里的“重灾区”。

太阳一升起来就晒得人没处躲，地面烫得能煎鸡蛋。

垃圾桶里的剩饭剩菜，经过一夜发酵，再被高温一烤，那股酸臭味儿浓得像能糊人一脸，呛得嗓子眼都辣。

张福来每天像是泡在汗水里干活。

橙色的环卫服湿透了，贴在身上，稍微一动，汗就顺着后背往下淌。

他那顶旧草帽，帽檐都被汗浸黑了。

老伴儿心疼他，每天给他灌满一壶加了盐和糖的绿豆汤。

“实在不行，跟领导请两天假吧，这天儿太要命了。”老伴儿拿着蒲扇给他扇风，愁得不行。

“没事，我扛得住。”张福来灌下半壶绿豆汤，“我不干，这活儿就得别人顶上，大家都不容易。”

这天中午，太阳毒得能把人晒晕，出事了。

一个棕发蓝眼的外国人，带着个年轻男翻译，急得满头大汗冲进后巷。

那外国人一边挥手一边用英语喊着什么，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。

男翻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，看见张福来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，赶紧跑过来。

“师傅！麻烦问下，您有没有看见一个黑色的文件夹？”男翻译急得声音都抖了，“我们老板，史密斯先生，把一份特别重要的合同弄丢了！就在这附近！”

张福来放下扫帚，皱眉想了想。

“黑色的文件夹？”他摇摇头，“没瞧见。今儿上午我扫了好几遍，没见地上有啥文件夹。”

“不可能！”男翻译急得跺脚，“我们刚在前面那家茶餐厅谈生意，出来的时候文件夹还在手上，走到路口上车才发现没了！从茶餐厅到路口，就经过这条巷子！”

史密斯听不懂中文，但看张福来的表情，也急得冲过来，对着他一通嚷嚷。

“他说啥？”张福来问。

男翻译脸一红，尴尬地说：“史密斯先生说……他怀疑……是不是您把文件夹当垃圾收走了……”

张福来一听，脸“唰”地红了。

他活了大半辈子，最老实本分，头一回被人指着鼻子疑是小偷。

他气得手一抖，扫帚往地上一杵：“这位外国朋友，话可不能乱说！我扫地三十年，手脏心不脏！捡到一块钱我都上交，咋会拿你们的东西！”

史密斯看张福来激动，也喊得更凶了。

周围店铺的人和路过的行人被吵声吸引，围过来瞧热闹。

“咋回事啊？”

“听说环卫工把老外的合同偷了。”

“不会吧，这大爷看着挺老实的。”

议论声像蚊子似的往张福来耳朵里钻。

男翻译知道老板的话伤人，赶紧赔不是：“师傅，对不住，我们不是那意思！我们太急了！那份合同，值上千万美元！是我们公司跟商贸大厦一家企业的签约文件，今天下午就要签！丢了我们老板就完了！”

上千万美元！

张福来被这数字砸得头晕。

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，加起来怕是连零头都不够。

他心里的火气被这数字浇灭，换成了一种替人着急的心情。

“你们确定是丢在这条巷子了？”张福来又问了一遍。

“绝对确定！”男翻译斩钉截铁，“我们就走了这条路！”

张福来皱紧了眉头。

这条巷子他扫了十几遍，要是有个黑文件夹，那么显眼，他不可能没看见。

除非……

他心头一震，想到一个可能。

他猛地转头，看向自己那辆装了大半的垃圾三轮车。

车上的垃圾袋五颜六色，堆得像座小山。

难道文件夹掉在垃圾桶边，被他当垃圾，连着袋子一起铲进车里了？

这念头让他吓出一身冷汗。

03

“师傅，您是不是想到啥了？”男翻译看张福来脸色不对，急忙问。

张福来没吭声，走到三轮车旁，深吸一口气，猛地把车斗掀翻。

“哗啦——”

一声巨响，半车垃圾全倒在滚烫的地上，堆成一座散发恶臭的垃圾山。

烂菜叶、油腻的塑料袋、揉皱的废纸、果皮纸屑混在一起，被烈日一烤，那味儿像毒气弹，熏得人眼都睁不开。

围观的人群“哗”地后退好几步，全都捂着鼻子，像躲瘟神似的。

连史密斯也捏着鼻子，嫌弃地躲得老远。

只有张福来站在垃圾山前，像根钉子似的没动。

“师傅，您这是干啥？”男翻译惊呆了。

张福来没理他，拿起用了多年的大水壶，“咕咚咕咚”灌下半壶绿豆汤。

他拉了拉草帽，挡住刺眼的阳光。

然后他弯下腰，徒手伸进那堆散发热气和臭味的垃圾里。

“师傅！别这样！”男翻译喊着想拦。

“你们站远点！”张福来头也不回地吼，“这地儿脏，别过来！”

他像台不知疲惫的机器，一袋袋撕开垃圾袋，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，仔细翻找。

他的手，满是老茧和裂痕，常年握着扫帚和铲子。

现在，这双手毫不犹豫地伸进油腻、黏糊、可能有碎玻璃的垃圾堆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
太阳像个大火球，烤得地面冒热气。

张福来的背湿透了，橙色环卫服贴着瘦骨嶙峋的背，汗珠顺着脸颊滴进垃圾堆。

他呼吸越来越重，每次弯腰伸手，都像在跟体力较劲。

恶臭让他胃里翻江倒海，但他咬牙忍住。

围观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。

那些看热闹的、怀疑的眼神，渐渐变成震惊和敬佩。

没人再吭声，只有手机拍照的“咔嚓”声。

男翻译眼眶红了，想帮忙却被张福来喝止。

史密斯也愣在原地，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，脸上的急躁和傲慢没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情。

“大爷，歇会儿吧，喝口水！”人群里有人递来一瓶冰水。

“是啊，师傅，别中暑了！”

“我们帮你找吧！”

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想帮忙。

“都别动！”张福来抬起头，脸晒得通红，满是汗水和污渍，但眼睛亮得吓人，“你们金贵，别弄脏手！这是我的活儿，我来！”

他不是不想让人帮，是怕万一有碎玻璃伤了别人，他担不起。

更怕人多手乱，把文件夹弄坏，那就白干了。

一个半小时过去了。

半车垃圾翻了大半。

他的手指被什么划破，血混着脏污流出来，他像没感觉似的。

他头晕胸闷，好几次差点栽进垃圾堆。

但一想到那“千万美元”的合同，想到史密斯和翻译急红眼的样子，他咬牙坚持。

人活一辈子，不能让人戳脊梁骨。

东西要是在他这儿丢的，他就得负责找回来。

这是张福来最简单也最倔的信念。

04

就在张福来快撑不住时，他的手碰到个硬邦邦、方方正正的东西。

他心头一跳，赶紧扒开旁边的垃圾。

一个黑色文件夹赫然出现在眼前！

文件夹被个破垃圾袋裹着，沾满油污和菜渣，但边角露出那抹黑色。

“找……找到了！”张福来用尽全力喊出这三个字。

他声音沙哑，像雷一样炸响全场。

“找到了！真找到了！”男翻译冲过来，看到文件夹，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。

史密斯像头疯牛，猛冲过来，一把抢过文件夹，用袖子擦了擦，打开一看。

看到里面完好的合同，他愣了十几秒。

然后他像个小孩，抱着文件夹又蹦又跳，大喊大叫。

人群松了口气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。

“大爷太厉害了！”

“真是好人！”

张福来看这热闹场面，紧绷的神经一松，天旋地转，身子一软就往垃圾堆倒。

“师傅！”

“大爷！”

众人手忙脚乱扶住他，有人掐人中，有人喂水。

好一会儿，张福来才醒过来。

他睁眼，发现被一群人围着，史密斯和男翻译一脸关切地看着他。

“师傅，您没事吧？我们送您去医院！”男翻译说。

“没事……就是有点没力气。”张福来摆手，想爬起来。

就在这时，史密斯做了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。

他让男翻译从车里拿来个银色手提箱。

“啪”一声打开，里面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崭新人民币！

红彤彤的钞票在阳光下闪着光，晃得人眼晕。

人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。

“这得有多少？两百万？”

“天哪……”

史密斯抓起三沓钱，硬往张福来怀里塞。

张福来吓得往后退：“不行不行！我就是个扫地的，这是我该做的！”

史密斯跟男翻译说了几句。

男翻译清清嗓子，大声说：“史密斯先生说，张师傅是他见过最正直、最善良的人！为了感谢，这箱钱，150万人民币，全送给张师傅！”

150万！

人群炸了锅！

“还有！”男翻译声音更大，“史密斯先生说，他要以个人和公司名义，向中国环卫事业捐款600万人民币！因为他觉得，一个连环卫工都这么高尚的国家，值得信任和投资！他爱中国！”

“我爱中国！”史密斯用蹩脚的中文喊了句。

掌声像雷鸣般响起。

闪光灯像星星一样闪个不停。

所有人都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感染，欢呼着，为张福来，也为这份跨越国界的善意。

张福来被这阵仗弄得手足无措，怀里的三十万像块烫手山芋。

他想还回去，却被记者和市民围得水泄不通。

就在这热闹的高潮，警笛声响起，一辆白色警车闪着灯，悄无声息地停在巷口。

车门打开，下来两个神情严肃的警察。

他们穿过人群，径直走来。

大家都以为他们是来维持秩序或表彰英雄。

可他们没看张福来，也没看那箱现金。

一个年长的警察，目光如刀，停在正高举双手享受欢呼的史密斯身上。

他声音不高，却冷得像冰：“你好，我们是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支队的。”

警察的目光扫过史密斯，最后落在那个失而复得的黑色文件夹上。

“史密斯先生，请立即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！”

05

史密斯的笑容僵在脸上，手里的文件夹差点掉下来。

人群的欢呼声像被按了暂停键，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都愣住了，目光在警察和史密斯之间来回扫。

张福来刚缓过点劲，靠在三轮车边，脑子还没从那一箱子钱和突如其来的警笛声里转过来。

“协助调查？啥情况？”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，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默。

年长的警察面无表情，掏出证件亮了一下，声音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：“史密斯先生，我们接到举报，你涉嫌伪造商业合同和洗钱嫌疑，请配合我们回去接受调查。”

“洗钱？伪造合同？”男翻译的脸刷地白了，赶紧把这话翻给史密斯听。

史密斯一听，脸上的兴奋全没了，换成一副慌乱的神情，结结巴巴地用英语喊：“这不可能！我是个合法商人！你们搞错了！”

张福来听不懂英语，但看史密斯的表情，也猜到事情不简单。

他低头看看自己满是污渍的手，又看看那个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黑色文件夹，隐约觉得，这事好像没表面那么简单。

男翻译急得满头汗，试图解释：“警察同志，是不是误会了？我们老板就是丢了个合同，刚刚张师傅帮我们找回来了，我们还想感谢他呢！”

年长的警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：“感谢的事先放一边，合同的真假，我们需要进一步核实。”

他转向史密斯，语气更硬：“请把文件夹交给我们，现场检查。”

史密斯紧紧抱着文件夹，像是抱着救命稻草，犹豫了几秒，才不情愿地递过去。

另一个年轻警察接过文件夹，小心翼翼地打开，翻看了几页，眉头越皱越紧。

“这份合同，表面上看是跟星际商贸大厦一家企业的合作协议，但有些条款和签名，看起来有问题。”年轻警察低声对年长警察说。

年长警察点点头，抬头对史密斯说：“这份合同，我们要带回去做技术鉴定，史密斯先生，你现在必须跟我们走。”

人群里炸开了锅，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起来。

“啥？合同是假的？这老外是骗子？”

“不会吧，刚刚还说捐几百万呢，咋就成嫌疑犯了？”

“张大爷这忙活半天，不会白干了吧？”

张福来站在一旁，脑子嗡嗡响，感觉像被雷劈了。

他辛辛苦苦翻了一个多小时的垃圾堆，差点中暑，就为了这份可能是假的合同？

他看看自己被划破的手指，又看看那箱子还没来得及还回去的三十万块钱，心里的踏实感突然变成了沉甸甸的疑惑。

史密斯还在争辩，声音越来越高，但警察没给他太多机会，直接请他上了警车。

男翻译急得团团转，想跟警察解释，但被年长警察一个眼神瞪得不敢吭声，只能跟着史密斯上了车。

警车呼啸而去，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。

记者们举着相机，对着警车尾灯一通猛拍，有人已经开始在手机上飞快地敲新闻标题：“外籍客商合同丢失引热议，竟涉嫌伪造与洗钱？”

张福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弄得晕头转向，他扶着三轮车，感觉腿还有点软。

人群渐渐散去，有人过来拍拍他的肩：“张大爷，你这回可真是个大英雄，帮警察抓了个大鱼！”

“英雄啥啊……”张福来苦笑，摆摆手，“我就是个扫地的，哪懂这些。”

可他心里却翻起了浪：这合同到底咋回事？史密斯到底是啥人？

他低头看看那箱子钱，觉得烫手得厉害，赶紧找到一个记者，把钱塞过去：“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警察，我不能要这钱，怕不干净。”

记者愣了愣，随即竖起大拇指：“张师傅，你这人真是太正了！”

张福来没说话，只是默默地把垃圾堆收拾回车里，推着三轮车，慢慢走回了后巷深处。

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得把这事弄清楚，不然这口气，咽不下去。

06

第二天，张福来的故事上了本地新闻头条。

报纸、微信公众号、短视频平台，全都在传“59岁环卫工高温翻垃圾找合同”的故事。

视频里，张福来满身汗水、埋头翻垃圾的样子，被拍得清清楚楚，配上煽情的音乐和字幕，感动得无数网友直呼：“这就是中国人的脊梁！”

可新闻里还提到了史密斯的“涉嫌伪造合同和洗钱”，这让整件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。

张福来没手机，也不上网，他还是从老伴儿那儿听说了这事。

老伴儿拿着邻居给的报纸，念得磕磕绊绊：“老张，你火了！报纸上说你是英雄，还说那个外国人可能是个大骗子！”

张福来皱着眉，接过报纸看了看，上面有他满脸汗水的照片，还有史密斯被警察带走的背影。

他心里五味杂陈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。

“英雄不英雄的，我不在乎。”他把报纸叠好放桌上，“我就是想知道，这合同到底咋回事，我这一个多小时的汗，没白流吧？”

老伴儿叹了口气：“你呀，就是太实诚，管他真假，你把东西找回来了，警察都来了，说明你干了件好事。”

张福来没吭声，喝了口绿豆汤，默默地换上环卫服，又准备去后巷干活。

刚到后巷，就被一个穿便服的中年男人拦住了。

“张师傅，我是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，叫刘警官。”那人掏出证件，态度和昨天的警察完全不同，带着点笑，“昨天的事，多亏了你，我们想请你协助一下调查。”

“协助调查？我一个扫地的，能帮啥忙？”张福来有点懵。

刘警官摆摆手：“别这么说，你昨天找回的那个文件夹，帮了我们大忙。史密斯的事没那么简单，我们需要你提供点细节。”

张福来脑子转了转，点点头：“行吧，只要能把事弄清楚，我配合。”

他跟着刘警官去了派出所，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，总觉得这事像个深不见底的坑。

到了派出所，刘警官给他倒了杯水，语气温和：“张师傅，你别紧张，我们就是想问问昨天的情况。你在垃圾堆里找到文件夹的时候，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？”

张福来回忆了一下，皱着眉说：“奇怪的地方……我当时光顾着找了，没多想。不过那文件夹被一个破垃圾袋裹着，像是被人故意扔进去的，不像是随便掉的。”

刘警官眼睛一亮，追问：“故意扔的？你确定？”

“不好说。”张福来挠挠头，“我干这行几十年，垃圾桶旁边的东西，我一眼就能分出是掉的还是扔的。那文件夹包得挺严实，周围还有好几层垃圾压着，不像是随手丢的。”

刘警官点点头，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了几笔。

“张师傅，你的观察很重要。”他顿了顿，压低声音，“实话跟你说，史密斯不是普通商人，他背后的公司涉嫌通过伪造合同，把非法资金转到海外。我们怀疑，那份合同是他们故意丢弃的，可能是想销毁证据。”

张福来一听，眼睛瞪得老大：“啥？故意丢的？那我这翻了一个多小时的垃圾……”

他话没说完，心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了。

刘警官拍拍他的肩：“张师傅，你别多想，你这翻垃圾的举动，误打误撞帮我们保住了关键证据。不然这文件夹真被运到垃圾处理厂，可能就找不回来了。”

张福来愣了愣，苦笑：“合着我这老骨头，还真干了件大事？”

“可不是嘛！”刘警官笑了，“你这事迹，我们局里都传开了，说你是无名英雄。”

张福来摆摆手，脸有点红：“别这么说，我就是个扫地的，干好本分就行。”

从派出所出来，张福来的心还是沉甸甸的。

他没想到，自己一个普通环卫工，稀里糊涂地卷进了一场跨国经济犯罪的案子。

可他转念一想，不管合同真假，史密斯是好是坏，他把东西找回来，总归没做错。

这念头让他心里稍微踏实了点。

07

接下来的几天，张福来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。

记者们像闻到腥味的猫，围着他采访，手机镜头、麦克风差点怼到他脸上。

“张师傅，您当时翻垃圾的时候怕不怕？”

“听说您差点中暑，是啥让您坚持下去的？”

“您对史密斯喊‘我爱中国’有什么感想？”

张福来被问得头晕脑胀，只能憨憨地笑：“我就是个扫地的，哪想那么多。东西丢在我这儿，我得帮人找回来，这就是我的活儿。”

记者们被他的朴实感动，新闻标题一个比一个煽情：“平凡环卫工的高尚灵魂”“高温下的中国良心”。

张福来的故事传遍了全城，连他孙子幼儿园的老师都知道了，逢人就夸：“小宝的爷爷真了不起！”

可张福来却有点不自在。

他觉得，自己就是干了分内的事，咋就被捧得这么高？

更让他不安的是，史密斯的事还没个结果。

新闻上说，史密斯被拘留了，那份合同正在鉴定，他的公司也被查封。

有人说他是国际诈骗团伙的头目，有人说他只是个被利用的傀儡。

真相像团迷雾，张福来看不透，也不想多猜。

他只希望，这事能早点水落石出，别让他这把老骨头的辛苦白费。

这天傍晚，他照常在后巷扫地，那位周老板又来了。

“张师傅，你这回可出名了！”周老板笑着递过来一瓶冰镇饮料，“我看了新闻，你这事干得漂亮！”

张福来接过饮料，苦笑：“周总，别笑话我了，我就是个扫地的，哪懂啥大案子。”

周老板摆摆手：“别这么说，你这事让我挺感动的。说真的，我公司最近跟国外的客户谈生意，多少有点不放心。现在看到你的事，我觉得，中国人这股子实诚劲儿，外国人也得服。”

他顿了顿，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：“张师傅，我有个朋友在市环卫局工作，我想推荐你去评个‘劳动模范’，你这事迹，够格！”

张福来吓了一跳，连忙摆手：“别别，周总，我干活不是为了这个，评啥模范，我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
周老板哈哈一笑：“你这人，忒实诚！行吧，我不勉强，不过你那400块工资加成，我说到做到。”

张福来没再推辞，只是点点头，心里暖乎乎的。

他觉得，不管这事最后咋样，有人认可他的辛苦，那就够了。

08

一个星期后，案子终于有了新进展。

刘警官再次找到张福来，带来了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。

“张师傅，告诉你个好消息，史密斯的案子有突破了。”刘警官笑得挺开心，“那份合同的确是伪造的，但史密斯不是主谋，他只是被国内一家公司利用，充当了‘白手套’。”

张福来听不懂啥叫“白手套”，挠挠头：“啥意思？他是好人还是坏人？”

刘警官解释：“简单说，史密斯是外国人，被国内一家公司拉来做幌子。他们伪造合同，想把非法资金转到海外，史密斯以为自己签的是正规生意，没想到被当了棋子。”

“那文件夹为啥丢了？”张福来问。

“这就是关键。”刘警官压低声音，“我们查到，丢文件夹的不是史密斯，是那家公司的内鬼，故意把合同扔进垃圾桶，想销毁证据。结果没想到，垃圾桶还没清走，你就给找回来了。”

张福来愣住了，半天才憋出一句：“合着我这翻垃圾，还真翻出个大案子？”

“可不是！”刘警官拍拍他的肩，“多亏了你，这案子才能这么快破。现在那家公司的几个头头都抓了，史密斯也洗清了大部分嫌疑，估计过几天就能回国。”

张福来松了口气，咧嘴笑了：“那就好，我这汗没白流。”

刘警官顿了顿，又说：“还有件事，史密斯听说你的事后，特意让我转告你，他很感激你。他说，要不是你帮他找回文件夹，他可能得在拘留所多待好几个月。”

张福来摆摆手：“谢啥，我就是干了分内的事。”

可他心里却像卸下块大石头，觉得这一个多小时的垃圾堆没白翻。

几天后，史密斯被释放，临走前特意来后巷找张福来。

他带了个新翻译，提着一篮子水果，还有一封手写的感谢信。

“张师傅，谢谢你。”史密斯通过翻译说，声音有点哽咽，“我来中国做生意，遇到不少糟心事，但你让我看到，中国人有多善良、多值得信任。”

他顿了顿，掏出一张银行卡：“这里面是50万，不是昨天那箱钱，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，请你一定收下。”

张福来吓了一跳，忙推回去：“不行不行，我不能拿！你这事已经够麻烦了，我就是干了点小事。”

史密斯急了，抓着翻译的手说：“请告诉他，这不是施舍，是我对他的尊重！他救了我的生意，也救了我的名誉！”

翻译把这话翻给张福来，他愣了愣，脸红得像个熟苹果。

最后，在刘警官的劝说下，张福来收下了卡，但当场说：“这钱我不能自己留，我得捐给环卫站，给大伙儿改善点条件。”

史密斯听完，眼眶有点红，竖起大拇指，用蹩脚的中文说：“中国，好人！”

09

案子尘埃落定，张福来的生活慢慢回归平静。

他还是每天凌晨3点半起床，蹬着三轮车去后巷扫地。

但后巷的气氛变了，路过的人总会多看他两眼，有的还笑着打招呼：“张师傅，辛苦了！”

环卫站的同事也拿他打趣：“老张，你现在是大名人，啥时候请我们吃顿好的？”

张福来只是憨憨地笑：“吃啥好的，我这把老骨头，还得接着干活呢。”

那50万，他一分没留，全捐给了环卫站。

站里用这笔钱买了几台新垃圾车，还给工人们添了防暑的冰柜和遮阳棚。

老王拍着他的肩说：“老张，你这人，真没得说！”

张福来没吭声，只是低头扫地，嘴角却偷偷咧开了。

史密斯回国前，给张福来寄了封邮件，翻译帮着念给他听。

信里说，他决定继续在中国投资，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生意。

他还说，他会把张福来的故事讲给他的朋友听，让更多人知道，中国有个叫张福来的环卫工，用一双脏手，撑起了一颗干净的心。

张福来听完，挠挠头，笑着说：“这老外，挺会说话。”

可他心里，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。

他觉得自己这辈子，值了。

几个月后，星际商贸大厦门口多了一块牌子，上面写着：“中外友谊之星——致敬环卫工张福来”。

牌子旁边，还立了个小小的雕塑，刻的是个环卫工弯腰扫地的样子。

每天清晨，张福来推着三轮车经过，总会多看那雕塑两眼。

他不觉得自己是英雄，但他知道，只要他还在扫地，这条后巷，就永远干净。

而这份干净，不只是地上的，也是人心里的。